画室里溜进一只松鼠,他轻手轻脚地与这个不速之客周旋。一头牛挡住乡间小路,他开着吉普车慢慢尾随其后。黄河,绰号“老邪邪”,岂非浪得?!有点放荡不羁,爱开玩笑。他说,画布前总叽喳着一堆问题此起彼伏,来自哪里的原动力,那么动人的自然;跌跌撞撞,像只没头苍蝇希冀扎进花蜜。
前不久,这位乐清籍艺术家回到乐清,在龙西山谷里艺术基地,为中小学美术教师授课,还常凌晨5时去写生,画龙西的溪流、山林,创作了多幅关于龙西的作品。其实,他创作的作品很多与乐清有关。
艺术路上,父亲、祖父对职业的热爱、执着,深深影响着他,是他想逾越的“两座大山”,给他前行的动力。
泥地里,被父亲拉起来画画
47岁的黄河,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附中,1999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具象表现绘画试点班,2006年获中国美术学院硕士学位。其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艺术展览。
黄河家住乐成街道,父母都是教师。“正当我在泥地里和小伙伴玩得开心,母亲就捎来父亲让我去绘画的指令。”黄河回忆,小时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玩够,还有点逆反心理。书法、国画、儿童画,在父亲黄信侠的熏陶下,他一一涉猎,初中时则专业地学习素描、色彩。
坚持三年,孤注一掷。黄河报考中国美术学院附中时,考了三年才考上。“父亲很相信我,我也相信自己能考上,接到通知书时很平静。”黄河说,1989年,他到杭州求学,对色彩敏锐的他选择了油画系。1999年,黄河来到浙江教育学院(现浙江外国语学院)担任美术教师至今,一眨眼已22年,这次给中小学生美术教师培训,是他每年的常态。
画室里,一年三百天在摸索
为什么不当位纯粹画家?黄河认为,画家身份在中国生存土壤不肥沃。他也常和学生说,你们以后会成为美术工作者,但不一定能成为艺术家,但希望经受专业教育后,对绘画心怀尊崇之心。而这,也是他找到的契合点、平衡点。好友曾劝他辞掉工作,做个职业画家,但他考虑再三,还是没走出这一步。“高校教书占用大部分时间,庆幸的是,我所教的正是喜欢的。”黄河说。
下班时间,他在工作室安心绘画,几乎每年365天有300天在工作室。他总会拿出一幅画反复看,有时候一个星期一笔也没画。他的很多画,从开始下笔到结束,有时要画到三年至五年。“因为我经常遇到才思枯竭的时候,我尽我所能寻找灵感的迸发。”黄河说,两三天没拿起画笔,总觉得有件事没做。
2010年,黄河的父亲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版画展。看着80岁的父亲,前几年身体好时还笔耕不辍,他感悟:保持学习常态,是成为艺术家的必备。每年在外的展览,黄河都会到国外各大美术馆、艺术学院学习。2018年在伦敦个展开幕之后,他根据伦敦的地铁线路图,做好功课,每天去两三家画廊、艺术馆,20多天跑了60多家。2017年在巴黎的3个月,2019年在纽约的20天,巴黎、纽约艺术版图都在他的脚下。
画作里,游走在具象与抽象
黄河说,他的人生有“两座大山”,分别是父亲和祖父。父亲酷爱绘画,没有经受学院教育,达到了黄河认为依然不能企及的高度。另一座大山是他的祖父黄力行。“祖父只接受过三年教育,靠自学一路艰辛地从赤脚医生成为乐清市人民医院外科医生,洗手间都贴满英文单词。”黄河笑着说,一代不如一代,他不能接受。
他回忆,大三时展出近60件课外作品,拿到台湾李众生基金会一等奖。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,展览分两个展厅,一个展厅展出他的6件1.6米的作品。如今,都化作一份力量。2013年,黄河《暗涌》微展览时,时任中国美术学院绘画造型学院院长杨参军作序:黄河是最不“具象”的一位画家,努力将具象的形,细化为一种氤氲,一种气象,这气象能让画面超越形的局限,引领着进入另一种意域。
同年,在黄河的第一次个人作品展“不可复制的喧嚣”开幕现场,杨参军作序并主持开幕。这几年,他也会参加年轻艺术家个展开幕,常想到他当初登上舞台时师友的鼓励。“我当时致辞时,哽咽了。”黄河说,创作过程没有浪漫,才华支撑的时间有限,但父母、妻子、师友、藏家的关爱会让自己甘于寂寞,全身心寻找属于自己的语言。
画家总是希望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桃源胜境,它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定,并以此安顿自身的精神。黄河游走在具象与抽象的边界,藏匿在画中的难辨之物是内心世界的显现。他的父亲曾说,看黄河的作品以为是抽象画,第二眼突然发现画中原来全是有形象的具象画:局部的女人身体、有物的空间等,要调整俗世的心态,体会这些作品的现实意义。
笔端里,寻找关于风景的人
6月30日,“如果”——佟飚、毛宗种、张俊、兰友利、黄河五人作品展开展。黄河说,“如果”作为一个“关于可能性”的展览被演绎了无数次,“如果”之后是绘画的一个方向。作品《轻语》《花火》《驭马者》,呈现摇曳的形状,“波的扰动”成为画面的特性。因为其形状始终是隐晦不明,观者会误认为他着力于色彩的表现。黄河的绘画实则幽闭着一个“人”的形象,这里的“人”总是以一个局部隐藏在画面的某一个角落,可以说黄河的绘画是“关于风景的人”。
黄河说,笔端临渊,不敢说下一张能画得更好,达到曾经高度。他也迷茫过,也曾深夜睡不着,但资讯时代,不会让努力的艺术家埋没。黄河又略带调侃自己的说,父亲对他的画一直不认可,不能怪他,也不能怪自己,他接受的美术教育受时代限制,我们这一代可以放眼世界,但父亲二三十岁的作品是自己无法逾越的,父亲对绘画的敬畏之心,也是自己一直在寻找和坚持的。
中国文联副主席许江形容黄河的画,总让人感到流动的光,这光溟溟灭灭,潜地成火,黑色与火织反复编制着诗性的开放。“我在无牵碍的信手涂抹里,在敞开的空间中,蕴含无遮蔽的真实与爱,并包裹着颤抖的呼吸与涌动的力量。”黄河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