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常听人说起,在高楼大厦的丛林里,在钢筋水泥的包围中,人情越来越淡薄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认同这一说法。改变,始于甲辰正月的蒲岐抬阁。蒲岐抬阁惊艳了时光,温柔了岁月,更是在我心底激起了人情温暖的涟漪。
“蒲”天同庆,“岐”乐融融。正月初十17时多的蒲岐城内早已人头攒动,在大街小巷穿行的人们,你都能在他们脸上找到一种喜气。
在蔚文西路与安定南路交叉路口,我偶遇曾经同小区的邻居晓岚。一声招呼,几句寒暄,我才知道晓岚是蒲岐人,娘家就在蔚文西路。晓岚得知我要去北门街村与老公、女儿汇合,便热情邀请:“晚上街路上人很多的,你们来我家看抬阁,一定来!”她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,然后赶去古城酒楼招待从市区过来看抬阁的朋友们。
很快,我和家人汇合。看到街巷上的人头越来越密集,便想着得找个好点的落脚点。虽然感觉有点贸然,但还是按照晓岚说的门牌号码找到了她的娘家。
我在门口探头探脑,屋内茶桌前正和他人交谈的一位大哥(看长相是晓岚的哥哥,后续证明是对的)往外瞧,眼神一交汇,我怯生生地问:“你好!这里是晓岚的家吗?”大哥立马起身出门:“对对对,是晓岚的朋友吧,来来来,进来坐,进来坐,我们家可以看到全部抬阁……”
我们两大一小刚在沙发上落座,一位阿姨(应该是晓岚的妈妈,后续没“认证”)就端上了三杯热茶,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水果零食,三杯茶几乎没有可放置的位置了。刚放下茶,阿姨又拿来几瓶牛奶,还抱过来一箱椰子汁,不停地招呼:“小朋友,你喝牛奶,吃水果。”我们仨多少还拘谨着,连连感谢。
天色渐渐暗下,晓岚及其亲友陆续到来,屋内坐不下,好些人搬了椅凳坐到门外去。主人家忙着泡茶、帮客人连接WiFi,晓岚的老公和嫂子打开零食的包装,递到每位客人跟前:“拿,拿,好吃的。”
氛围到了,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,我们很自然就交谈起来。晓岚的哥哥说起晓岚小时候曾好几年“扮抬阁”,扮过杨门女将,也扮过唐僧。他自己年轻时也参与抬阁。“那时候的抬阁是真的抬,不是现在这样高科技……”他饶有兴致地说着,我们津津有味地听着。
锣鼓声传来。“来了!来了!”一屋子的人迫不及待地出门,主人家早已搬出长凳、方凳,招呼客人们站在上面看抬阁,他们自己则退到后排。我们仨也不客气地站得高高的,和游行而至的抬阁人物频频互动,用阵阵欢呼给予最热切的回应。
21时多,当晚的蒲岐抬阁告一段落,和主人家告别后,晓岚的老公又追了上来,将“老鼠嫁囡”分发的一包喜糖送给我的小女儿,并再次发出邀请:“明天还有,再来看啊!”
回家路上,老公跟我说:“人家这么客气,可我们空手就来了,应该带伴手来的。”我没接他的话,心想,真诚和热情是一股能够互通的正能量,会让讷言的人变得活泛起来。
当天晚上,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平时写稿子用的“水泄不通”是用词不当,用来形容蒲岐抬阁盛况才够准确。我也第一次身临如此密集的人群中,尤其在我经过北门街时,见沿街人家家家户户摆有欢迎客人的宴席,门口站着、坐着都是人,有抱在怀里的婴儿,有坐在椅子上的耄耋老人。一时间,我有点恍惚:我是谁?我在哪?为什么有这么多人?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呀?
如果你是街巷人群中的一员,如果你的手机没电了,你无论走进哪户人家,都可以找到充电器;如果你想在某户人家门口找个好位置,主人家都会努力腾出一点空间;就算你一时内急想去陌生人家上个厕所,也不会遭到拒绝。
我没有去过年前爆火出圈的东北,我在蒲岐就感受到了“尔滨式”热情,那种尽显地主之谊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拿出来给你的感觉,让人体会到了真诚、友好和善良,如阳光亲吻草木,如微风轻抚脸颊,穿透心灵,暖意氤氲,悠远绵长。